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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浦江畔的潜伏者

第二十三章 张诚调查王龙过往

党部内张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赵刚,“把陈志明的档案调出来,尤其是民国三十一年以前的。”

“主任怀疑他在东北的经历?我就说这人看着老实,骨子里藏着鬼” 赵刚听到张诚的话以后,言语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。

正好经过的王龙,把这一切听在耳中,王龙深吸一口气,将绒布塞进袖口,那里面还藏着 “海燕” 昨夜送来的字条:“张诚已派刘副官赴伊春核查,速做准备。”

刚在档案室坐下,张诚的黑呢大衣就出现在门口,王龙听到了脚步声,所以,赶紧假装正 “专注” 地整理民国二十九年的军需档案。

“陈志明,听说你民国三十一年在东北?” 张诚的金戒指在档案柜上敲出冷硬的响,每一次张诚都是习惯用他的金戒指敲击桌面,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为了炫耀他的财富。

“是啊,家父的颜料行在长春有分号,我去帮忙打理过半年”王龙的南京口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,他记得 “陈志明” 的履历里有这段,却从未想过会被如此较真,而王龙最担心的其实是口音问题,这么长时间以来,他一直在锻炼自己口语。

“伊春林区的老把头托人带了信,说认识个叫王龙的,和你长得很像” 张诚突然抛出诱饵,目光像鹰隼盯着王龙。

“王龙?这名字太普通了,东北到处都是,我在长春见过不少伐木工,都长得五大三粗的”王龙的笔尖在记录本上顿了顿,他并不担心这一点,因为他相信吴军。

王龙故意将话题引向长春,那里的颜料行是组织虚构的据点,却有七个 “伙计” 随时能证明 “陈志明” 这个人的存在。

“刘副官已经去伊春了,相信很快就有结果”张诚的雪茄烟头上的火光,在手指尖一闪一闪,这句话像块冰投入滚油,王龙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。

吴军离别前曾经说过,伊春的老林里藏着他们的 “护身符”,此刻终于要派上用场了。

傍晚的雨更大了,王龙在收发室撞见了李梅,她的浅蓝布衫沾着泥点,手里捏着封电报,指尖在 “伊春” 二字上反复摩挲。

“陈先生,这是张主任让我销毁的,我觉得你该看看” 她突然将电报往王龙的怀里面塞。

电报纸上的字迹潦草:“刘已出发,查陈志明抗日案,目标吴军旧部。”

王龙的心跳的厉害,这才明白李梅每次看似无意的泄密,都是在刀尖上跳舞。

“多谢李小姐。” 王龙将电报塞进档案袋,看见她旗袍下摆露出的枪套,金属边缘在灯光下闪着冷光,这个女人随时可能被张诚灭口,却仍在传递消息。

回到住处,王龙从床板夹层摸出个桦树皮盒子,里面是吴军亲手刻的木雕,两个伐木工在抬木头,其中一人缺了颗门牙,那是吴军的标志。

木雕底座刻着行小字:“村子里沙老伯可为证”王龙用刀片撬开底座,里面藏着张纸条,是三年前吴军的笔迹:“若遇核查,找沙老伯,他会提供一些相关信息,比如杀害日军时候穿的大衣”

子夜的钟声敲响时,王龙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咳嗽声,他推开窗,看见个穿蓑衣的老头在避雨,斗笠下露出半截花白的胡子,他是 “海燕” 安排的联络员,刚从伊春赶来。

“沙老伯让我带句话,” 老头的烟袋锅在雨中明灭,“大衣在炕洞里藏得好,刘副官要是识货,能看见袖口的补丁。”

那补丁是沙大娘缝的,王龙突然想起炸井田的那个深秋,沙大娘在雪地里为他缝补大衣的场景

“告诉沙老伯,等事了了,我一定回家” 王龙将个油纸包扔下去,里面是上海的桂花糖。

三天后的清晨,党部弥漫着诡异的寂静。赵刚站在布告栏前,军绿色制服的领口别着新徽章。

当他注意到王龙过来时候,故意清了清嗓子:“听说了吗?刘副官在伊春找到人证了,说是认识那个王龙。”

王龙的扫帚在地上划出沙沙声:“哦?那可巧了,说不定真是我认识的哪个伙计。”

他的目光越过赵刚的肩膀,正好看见张诚的黑呢大衣出现在楼梯口,身后跟着个穿东北棉袍的老头,颧骨上的冻伤疤痕在阳光下格外醒目,竟然是沙老伯,老头比三年前更佝偻了,手里却攥着件日军大衣,袖口的蓝布补丁像面小小的旗帜。

“陈先生,这位是沙老伯,他说认识你” 张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
沙老伯的烟袋锅在地上磕了磕,一口东北话裹着寒气:“这位先生看着面熟,民国三十一年冬,是不是在我们那里借过宿?”

王龙的南京口音里混进些东北腔:“是啊,那年雪大,多亏大爷收留,还喝了您的山葡萄酒呢。”

“那您看这件衣裳眼熟不?”沙老伯突然解开大衣,露出里面的日军制服。

袖口的蓝布补丁在众人眼前晃过,李梅这个时候突然 “哎呀” 一声:“这针脚真特别,像是用中药铺的线缝的。” 这句话像把钥匙,打开了所有人的记忆, 谁都知道 “陈志明” 的父亲是药材商,家里有中药铺。

张诚的金戒指在制服纽扣上划了划:“赵大爷说,这是王龙炸井田时穿的”

沙老伯突然笑了,缺牙的嘴漏着风:“王龙?那是个好小伙,可惜牺牲了。我亲眼看见他被日军追着跳下大河里,尸首到开春才浮上来。”

说着沙老伯从怀里掏出块玉佩,红绳已经磨白,“这是捞上来的遗物,陈先生要是见过类似的,就好了。”

“没见过,不过听着怪让人揪心的”王龙的手指在胸前的平安扣上捏紧,那是韩冰送的那个玉佩一模一样,王龙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。

张诚的雪茄烟突然掉在地上,他盯着沙老伯手里的玉佩,又看看王龙的胸口,眼神里的怀疑渐渐散去,一个平安扣,反而证明了 “陈志明” 与王龙是两个人。

中午的食堂里,李梅端着粥碗坐在王龙对面,她的筷子在咸菜碟里划着圈。

“沙老伯演得真像,尤其是说王龙牺牲那段,眼泪说掉就掉” 李梅似乎很有深意的盯着王龙,开口说道。

下午,张诚在例会上宣布:“经核查,陈志明同志清白无辜,之前的怀疑纯属误会,以后党部的档案,我就放心交给你了。” 张诚亲自为王龙佩戴上新的徽章,金戒指在他胸前的蚯蚓玉佩上碰了碰。

“多谢主任信任,我一定鞠躬尽瘁”王龙的南京口音里带着感激。

散会后,王龙在走廊撞见沙老伯,老头的棉袍里藏着那把炸井田的斧头,木柄上的血迹已经发黑。

“韩小姐托我带句话,她很好勿念” 沙老伯的烟袋锅往伊春方向指了指, 王龙的眼眶突然发热,原来韩冰回去以后,曾经带回消息。

档案室的铜锁在暮色里泛着冷光,王龙打开 “甲字三号库” 的柜子,将沙老伯带来的日军大衣藏在最深处,与那些记载着罪恶的军需档案为伴。

他知道这场核查只是暂时过关,张诚的信任像层薄冰,随时可能碎裂。但只要想起吴军的木雕、沙老伯的烟袋、韩冰的平安扣,他就有勇气在这条潜伏路上继续走下去。

子夜的月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档案柜的影子,像无数道交错的枷锁。王龙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,用铅笔描了个家乡的轮廓,旁边写着:“有些牺牲,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”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,寒星在云层里闪烁,像东北老林里永不熄灭的篝火,照亮着他前行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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